中美贸易摩擦再起 中国核工业该如何应对？

从最近的中美贸易摩擦情况可以看出，解决中美贸易摩擦不会一帆风顺，而以高铁、核电为代表的中国高端制造，也有可能受到影响。

为此，深入分析中美核能发展现状和相关政策及双边合作情况，研究中国核工业领域尽可能减小受中美贸易摩擦影响的应对措施，是必要的。

中美核能走向

美国是全世界最早利用核能的国家之一。当前，美国的核电机组数、核电装机量和发电量均居世界第一。美国现有的99座运行核电机组的发电量占全球核能发电总量的30%以上。历届美国总统都将核能放在一定的战略高度进行部署，积极发展先进核技术，保持核电领域世界领先地位。

目前，美国正致力于先进反应堆设计和小型模块化反应堆等方面的研发，并开放核能研究限制。当前，大幅提高核能预算是美国重振和扩大核能发展的重要举措之一。而特朗普政府提出“核能行业必须得以重视和振兴”，再次明确了重振和保持美国核能大国地位。

中国1983年颁布的《核能发展技术政策要点》，首次阐明了核电以压水堆型为主的核电发展方向。2007年颁布的《国家核电中长期发展规划》明确了坚持发展百万千瓦级先进压水堆核电技术路线。当前，中国按照热“中子反应堆—快中子反应堆—可控核聚变堆”三步走的战略开展工作。国家还明确了乏燃料后处理循环技术路线。

目前中国坚持安全高效发展核电，在建核电规模世界第一，已领跑世界先进第三代核电技术试验验证和工程示范建设，引领世界核电走向新一轮复兴，努力实现从核大国向核强国的转变。

中美两国均在积极推广核能和平利用的同时，致力于防止核扩散风险，中美核能领域的相关发展及政策走向以及其相互合作与贸易往来，对核能和平利用和世界核能发展具有重要影响。

共筑世界核安全体系

中美两国政府很早就在探讨两国在核能领域的合作，并于1985年签署了《和平利用核能合作协定》，其后又签署了系列补充协议，协定于1998年3月正式生效。2015年中美续签了核能合作协定，有效期为30年。

在双边《和平利用核能合作协定》框架内，中美两国政府部门先后签署了《双边民用核能合作行动计划》、《先进压水堆技术转让谅解备忘录》等一系列具体文件，为中美进一步开展广泛的核能合作奠定了良好基础，为两国企业提供了更大的市场机会。

在《先进压水堆技术转让谅解备忘录》框架下，两国开启了中美之间最大的能源和技术合作项目，签署了AP1000核电自主化依托项目核岛合同及技术转让合同，双方在三门、海阳共同建造4台AP1000机组并向中国转让AP1000技术。

当前，在《双边民用核能合作行动计划》及“中国省与美国州贸易投资合作工作组”框架下，双边积极推进两国实验快堆开展联合辐照试验，并签署第四代核电厂开发及商业化合作协议。2017年中美成立了行波堆合资公司，计划在未来20年内分阶段实施小、中、大型商业化行波堆电站的建造和运行计划，合作推进行波堆技术产品和市场开发。

在核安保合作领域，中美双方开展了中美核安保示范中心和微中子源反应堆由高浓铀燃料改造为低浓铀燃料等项目，并取得了积极进展。此外，中美双方还决定在《中美核能科技合作备忘录》框架下，由中国科学院和美国能源部负责继续开展合作，探讨在高能物理、核物理、核聚变、基础能源科学等相关领域的合作。双方多次重申致力于合作建立一个包括中国、美国及其他可能受到核事故影响的国家在内的全球性核责任制度，理顺与核损害补充赔偿公约缔约国之间的关系。

实践证明，尽管中美两国核能发展处于不同的阶段、呈现不同的特点，但双方互补性强，合作潜力巨大。中美核能合作对全球核能产业安全、经济发展以及防止核扩散都具有重要意义，既能为中国核电产业发展注入活力，也能为美国核电发展带来难得机遇，也有利于核能风险的全球治理和共筑世界核安全体系。

减小冲击举措

要积极应对可能的影响，在坚持促进我国基础材料研制和装备制造业走向中高端政策方向不变的前提下，建议重点做好以下工作。

第一，应加强同国外合作供应和采购商的沟通，了解美方供应商最新的动态与合作意愿。要尽量减少政府对市场和企业运行的干预，深化核电领域企业改革，推动去产能，形成核电企业自我约束、自我发展的良好发展机制，更好发挥市场主体作用。要加大知识产权保护力度，建立健全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并始终坚持“安全第一”的基本方针，深入研究和实施相关风险应对方案和措施，积极引导企业从法律、保险等方面，尽可能确保协议、合同的有效执行，保障自身利益。

第二，发挥好AP1000依托项目、中美行波堆合资公司、中美核安保示范中心等合作平台的作用。要积极发挥多方合作与共赢平台，保持和拓宽核能领域中美相互了解、互相沟通的渠道。

第三，加快自主技术和产品的开发和应用，积极建立和完善多渠道保障供应机制。一方面，要坚持以市场为导向，继续坚持开放发展，维护好同法国、俄罗斯、加拿大等核电大国与关键供应商国家的关系，建立广泛和多元化的合作伙伴关系，加快建立健全多渠道保障供应机制。

另一方面，要坚持自主创新发展不动摇，把关键核心技术坚决掌握在自己手里。一要系统梳理、核实国外进口或受限设备或技术清单，分析核领域及相关领域在成套设备、核心部件、控制系统、基础材料、应用软件等核心技术对外依赖程度，为国内核工业集团和国内供应商自主创新和设备国产化提供依据。二要做好强基工程，加强关键核心技术攻关;抓紧攻克制约我国核电建设、运行维护和出口的关键核心技术;抓紧做好核物理、核化学与放射化学、核临界安全等基础研究;积极开展聚变堆、超临界水堆、行波堆等前沿核能技术研究，抢占新的战略制高点。三要积极贯彻执行国家《关于促进首台(套)重大技术装备示范应用的意见》等有关政策，支持和推进国内装备制造企业对首台套产品的开发与推广应用。

第四，推动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和制造业深度融合，建立健全全国核电大数据平台。重点从核电成套设备、整机设备、核心部件、控制系统、基础材料、应用软件等核心技术发展和市场供需角度，全面、及时、准确掌握相关信息，高度重视大数据、人工智能在核电发展中的开发应用，提高应对危机的能力，推动核电数字化发展，利用互联网新技术新应用对核电产业进行全方位、全角度、全链条的改造，提高全要素生产率，释放数字对经济发展的放大、叠加、倍增作用。

第五，做好新时代发展战略研究。我国核工业正面临重要历史机遇期。不管外部环境如何变化，核工业应始终坚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和改革开放，始终坚持强军首责、军民融合发展，始终坚持自主创新、协同发展，制定好新时代发展战略，要认清形势，找准问题，正视差距，拉出清单，明确目标，谋划路径，做好保障。

第六，改革人才培养机制。新时代，无论大国竞争还是企业竞争，归根结底还是人才竞争。要建设先进核科技工业体系、世界一流核工业集团和核工业强国，人才是实现核强国梦的战略资源。

从机制上看，应改革人才培养使用机制，借鉴运用国际通行、灵活有效办法，构建具有全球竞争力的人才制度体系。如可以学习借鉴Rosatom、Orano、ANL、DARPA等国际知名企业和实验室的国际通行准则和办法;也可学习借鉴航天科技人才发现、识别和培养体系等。从对象上看，应抓紧培养和引进世界级的科学家，加快院士培养和储备工作，高度重视国际化商务、法务、财务等专业和复合型人才队伍建设。

此次中美贸易摩擦，尤其是中兴事件，让我们更加清醒地认识到，中国在科技创新、金融服务业、高端制造业等领域与美国还存在差距。核行业作为各国争先占领的科技制高点，应以此次贸易摩擦为鉴，增强改革转型的紧迫感，集中精力做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坚定不移地大力推动新一轮改革开放。

(李丹 汪永平 徐鬻 张萌 何昉 中国核科技信息与经济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