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电煤保供战(下)

2018-09-19 08:45:26 南方能源观察  点击量: 评论 (0)
电煤供应紧张的源头在于生产难以跟上需求变化的节奏,而给煤炭先进产能“松绑”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先进产能释放大考

电煤供应紧张的源头在于生产难以跟上需求变化的节奏,而给煤炭先进产能“松绑”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2016年9月,国家发改委提出,对符合条件的先进产能,可以在276至330个工作日之间释放,到了11月17日,再次发布消息,决定所有具备安全生产条件的合法合规煤矿,在采暖季结束前都可以按330个工作日组织生产。

但停产容易复产难。

关停煤矿只需经历企业申报、州市政府划定、公示定下关停日期、主管部门验收即可,而重新开矿则不仅要经过能源主管部门,安监、环保等环节一个都不能少,如果工作面采掘失调,更是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恢复期。

当地媒体曾报道,2017年遵义市进行了三次复工复产,每次都要3个月,因为安全监管往往“以停代管”,所到之处煤矿就停了下来,这种现象在2014到2017年尤为突出。直到省政府要求煤矿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开足马力生产,问题才得到扭转。

复工复产难的根源或许可以追溯到煤炭行业“黄金十年”的结束。

随着2002年“西电东送”电煤基地建设全面启动,贵州煤炭需求旺盛,销大于产。2010年,煤炭工业对贵州省工业增长贡献率达到28.3%,推动工业增长4.5个百分点,成为贵州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支柱。但在2012年,煤炭市场就遇到了拐点,进入微利时代。2002—2012年的这段时间被誉为煤炭工业的“黄金十年”。

2012—2015年全行业状况急转直下,市场低迷,生产萎缩,煤矿停产停工现象普遍。

2015年时,当地媒体曾报道,位于贵州省毕节市渝兴煤矿的堆煤场上,存煤从一边翻到另一边。毕节的大方电厂因为存煤太多,暂时不收煤炭,而煤矿存煤达到7万多吨,有的已经存了一年多。2015年煤价大跌,吨煤从2014年底时到厂价350元跌到320元,煤企直呼扛不住。

在这次供需大反转之前,贵州80%的煤炭企业处于亏损状态。

这样的煤炭行业也因此成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主要对象之一。

2010年4月,中国政府网公布《国务院关于进一步加强淘汰落后产能工作的通知》(国发﹝2010﹞7号),淘汰落后产能在全国掀开帷幕。

据公开报道,到了2013年,全国需淘汰1256处煤矿,淘汰落后产能6418万吨,其中贵州就要淘汰321处煤矿,淘汰落后产能2880万吨,分别占全部淘汰落后产能总量的25.6%和44.9%。

从2013年初开始,贵州加快了煤炭兼并重组的步伐。当年1月,贵州省能源局、发改委、国土资源厅、安监局、煤监局等部门联合发布《贵州省煤矿企业兼并重组工作方案(试行)》。文件要求,通过兼并重组,全省煤与瓦斯突出矿井设计规模原则上不低于45万吨/年,其余矿井设计规模原则上不低于30万吨/年。

2016年1月,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太原主持召开钢铁煤炭行业化解过剩产能、实现脱困发展工作座谈会时强调,钢铁和煤炭是重要基础性产业,为国家工业化作出了重大贡献。当前,受国内外需求下降、价格下跌等影响,钢煤产能过剩矛盾尤为突出,企业困难加剧。同时提到,13类落后小煤矿在2016年要全部依法关停。

按照“淘汰落后产能三年攻坚行动”,贵州2017年关闭退出9万吨/年煤矿175处,15万吨/年、21万吨/年及其他资源枯竭、开采条件差的煤矿29处,2018年关闭退出15万吨/年煤矿114处,2019年关闭退出15万吨/年煤矿64处、21万吨/年煤矿6处和资源枯竭、开采条件差的30万—60万吨/年煤矿51处,累计关闭退出煤矿439处、产能6708万吨。

根据贵州省能源局的统计数据,截至2017年末,全省正常生产及联合试运转的煤矿共计483处,产能16480万吨/年,与2013年相比,煤矿数量减少466处,产能减少2638万吨/年。

为淘汰落后产能,控制过剩风险,金融配套措施也在收紧。

2010年5月,中国人民银行中国银行业监督管理委员会发布《关于进一步做好支持节能减排和淘汰落后产能金融服务工作的意见》(银发〔2010〕170号),明确进一步加强和改进信贷管理,从严把好支持节能减排和淘汰落后产能信贷关。

受到银行信贷收紧限制,煤企融资困难,抽贷、压贷、停贷现象突出,即使是合法合规的矿井,生产意愿也并不强烈。同时节能环保、能源转型的大背景也给煤炭行业传递着利空信息。

相关政府部门官员说,从2013年到2016年上半年,整个煤炭行业,甚至包括政府层面都处在是否要继续发展煤炭的迷茫之中。

产业收缩、资金短缺、人员流失可以被概括为此时贵州煤炭行业的境遇。

谈起本轮电煤供应持续紧张的原因时,业内普遍总结,一方面是煤炭行业本就深陷低迷期,资金、人员不足,面对突如其来的市场需求,恢复产能需要各类配套措施;另一方面是去产能的节奏与需求增长速度发生了错配。

多位相关政府官员指出,2016年“加码”淘汰落后产能对贵州的影响并不大,上半年还曾组织煤炭企业去全国各地卖煤,淘汰关闭的煤矿绝大部分也都是长期停产停建或资源枯竭的无效产能。煤炭生产供应偏紧的原因还是有效产能发挥不足。

2016年下半年电煤供应短缺的爆发似乎触发了贵州对能源行业的重新定位。

时任贵州省省长2016年10月在主持全省电煤供应保障紧急电视电话会议时明确:贵州是能源大省,煤炭和电力是重点产业和传统优势。煤和电的需求逐步提升,是煤炭和电力行业发展的难得机遇,要趁势推动煤炭和电力行业良性互动发展。

2017年5月,能源工业运行新机制出台后,一位地市级政府官员当时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省长亲自召开大会安排部署能源产业转型发展这在贵州是不多见的。这次会议被认为是贵州省能源工业特别是煤炭工业春天来到的信号。

促进复工复产首先要解决资金问题。据不完全统计,电煤供应紧张爆发时,全省118处(产能3142万/吨)拟复工复产的煤矿企业共需启动资金约18.6亿元。

临近2016年底,贵州省举行金融机构支持煤矿企业对接会。贵州银行、贵州省农村信用社、贵阳银行和相关县政府、银行、煤矿逐一签订《贵州省金融支持煤矿企业复工复产“政金企”合作协议书》,为全省首批复工复产的72处煤矿提供专项贷款9.65亿元。

在2017年5月的贵州省能源工业转型发展工作会上,贵州银行行长杨明尚曾建议,成立培育优质企业的专项能源产业发展基金,同时,对一些困难企业,由政府牵头,政府、银行、企业三方共同协商制订风险缓释方案,帮助困难企业渡过难关,避免企业过度依赖政策干预,而不专注于提升自身造血功能,客观上形成主动违约。

2018年5月30日,贵州省发展改革委副主任、省能源局局长张应伟组织召开煤炭投贷联动工作座谈会,就煤矿企业转型升级,释放煤炭产能资金投贷与有关银行进行了座谈交流。张应伟指出,要加大对煤矿企业的支持力度,新投入资金要按照“封闭运行、独立核算、专户管理、先行兑付”的原则,有效解决煤矿企业释放产能资金紧张“临门一脚”的问题,促进煤炭资源融资、开发多元化,创新金融和融资模式,最大限度释放煤炭产能,提高煤炭产量,确保全省电煤供应。

这时,经历过2016年为抢用户而拼杀价格的发电企业也逐渐回过“神”来,2017年年度长协度电平均让利约4分钱,到了2018年进一步收窄让利幅度,加上基金取消,上网电价得到调升,发电企业压力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

“部分大工业用户对直接交易的期待已经没有那么高了。”一位贵州从事售电的人士说。

2018年以来,用户渐渐意识到发电企业的经营压力,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通过直接交易降低用电成本的依赖程度,转而更加关注降低“中间环节”电价和增量配电网等改革措施。

去产能的重点也从注重“总量”调整为注重“结构优化”。

2018年4月18日,国家发改委就宏观经济运行情况举行发布会,发改委政策研究室主任兼新闻发言人严鹏程在发布会上介绍,2018年钢铁和煤炭去产能工作将围绕提高供给体系质量这一总要求,重点在“破”“立”“降”上下功夫,坚持市场化、法治化原则,逐步由总量性去产能为主转向系统性去产能、结构性优产能为主。

对于煤炭领域,特别提出适当提高南方地区煤矿产能退出标准,扩大优质增量供给,促进供需动态平衡。

2018年5月,贵州省政府发布《关于进一步落实能源工业运行新机制加强煤电要素保障促进经济健康运行的意见》(下称《意见》)。

《意见》提到,要科学安排煤矿退出时序。2018年将关闭长期停产停建、资源枯竭的煤矿70处,淘汰落后产能1000万吨/年。与此同时,对正常生产的15万吨/年及以上兼并重组煤矿,在确保安全生产和优先保障电煤供应的基础上,原则上继续生产到2019年12月底。

除此之外,《意见》还提出健全完善电煤储备机制。要求全省统调火电企业全年日常存煤量不低于300万吨,在此基础上按照“淡储旺用”原则,在汛期增加季节性存煤500万吨,鼓励地方政府和国有企业进行200万吨应急储备。对每年11月底存煤达到季节性存煤目标的发电企业、完成应急储备任务的地方和煤矿企业按20元/吨给予补助,鼓励发电企业增加采购电煤合同以外的市场煤,对采购高热值煤发电的给予30元/吨补助。

一位政府官员解释,以往无论是煤炭还是发电企业,都不愿意“备料”,因会造成仓库积压,占用现金流。也正是因为这种习惯,进一步削弱了供需关系变化时的弹性。

一位长期研究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学者指出,静态判断产能不足或过剩的结果很可能对经济转型发展带来负面影响,应当认识到容量对风险控制的价值和作用。

“用补助促进电厂存煤实际上并没有改变实质的供需关系,对稳定电煤价格可能作用不大。”华北电力大学的一位资深研究者指出:“在煤炭市场化的过程中,缺乏在市场失灵时,对应急储备的整体制度设计。”

如今,在一系列紧急新规下,贵州电煤供应紧张的情况已经得到一定缓解。

不过,按照煤炭“十三五”规划,贵州省到2020年全年产量要达到1.92亿吨,有效保障省内1.35亿吨煤炭需求和国家安排的5500万吨外调任务需要。换句话说,贵州不仅要解自己的“燃煤之急”,还要支持周边地区的煤炭供应。作为西南重要的能源基地,贵州任重道远。

贵州在理顺煤、电僵局的矛盾过程中能否探索出新路值得期待,如何平衡好建设生态文明试验区和清洁利用煤炭谋求新发展也同样考验着执政者的智慧和决断。

大云网官方微信售电那点事儿

责任编辑:仁德财

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本站无关。其原创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本站证实,对本文以及其中全部或者部分内容、文字的真实性、完整性、及时性本站不作任何保证或承诺,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请自行核实相关内容。
我要收藏
个赞